林川不慌不忙地说道,“田埂、沟渠、房前屋后,有很多零星土地,划不到集体土地里。让生产队充分利用这些土地,又不用算在集体土地面积里,种出来的粮食都是生产队自己的,不用上缴公粮,你看看生产队乐不乐意干。”
“思路挺……大胆……”廖长春嘴角抖了抖:“就是……有点太冒险了。”
“我只提建议,采不采纳书记你说了算。”林川说道。
“我先记下来。”廖长春刷刷几笔,“你继续说。”
“第四条,充分发掘副食品的采集、加工、制作……”
“具体说说?”
林川凑近煤油灯,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简易地图:“您看,咱们公社三面环山,光是兴安岭的松子就能榨成百上斤油。河滩上的柳蒿芽、蕨菜,晒干了能存到来年开春,这些都是很好的副食品来源……”
廖长春的钢笔在纸上顿住:“可采集山货,哪有那么多劳动力?”
“不需要壮劳力来干。”林川说道,“可以充分调动妇女儿童,还有老人,积少成多。”
“等等,我找找!”廖长春翻开工作笔记,往前翻了几页,“这个能干!县里发过文件,允许发展’社会主义家庭副业’…”他手指点着某页补充道:“但必须由生产队统一经营。”
“可以由生产队来搞山货加工站。”
林川说道,“上官屯已经在做了,集体统筹,分散作业,社员以户为单位分包任务,这不算违反政策吧?”
廖长春看了他一会儿,叹了口气,摸出根经济烟,在玻璃灯罩上烤了半晌才点燃:
“林川,我把你调到公社来工作怎么样?”
“书记,你还是把我留在上官屯吧。”
“唉!”廖长春笑着摇了摇头:“接着说。”
“第五条最要紧,就像上次搞种红薯挑战那样,咱们在公社里搞一个……”
林川想了想,说道,“三防大赛!”
“三防大赛?”廖长春眉头一动,“哪三防?”
“防涝,防旱,防饥荒!”
林川的眼睛在煤油灯下闪着光,他掰着手指细说道,“防涝,各生产队比谁修的排水沟又多又好;防旱,看哪个队水井挖得多,水窖蓄得满;防饥荒,就比哪个生产队的备荒粮存得足、花样多!”
廖长春咧嘴笑了:“你小子,这是要把’备战备荒’搞成劳动竞赛啊!”
“就是这个意思!”林川点点头,“公社再做一面流动红旗吗?哪个队’三防’做得好,就把红旗插到他们队部去。再跟供销社商量,奖励些食盐、煤油之类的紧俏货……”
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,廖长春却越听越精神。
他翻开新的一页,刷刷写下“关于开展三防劳动竞赛的初步设想”,嘴里还念叨着:“得设几个硬指标……排水沟按米算,水井……”
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:“怪不得……”
“什么?”林川眨了眨眼睛。
“上次你小子喝醉酒,嘴里一直念叨着打井、种红薯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林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笑了起来。
廖长春笔尖一顿:“林川,这’防饥荒’的评比标准怎么定?总不能真等到闹饥荒了才见分晓吧?”
林川从兜里掏出个布口袋,倒出几样东西摆在桌上:
一把干野菜、几块黑褐色的橡子面饼、还有个小纸包。
打开,里面是深灰色的粉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