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什么?”
廖长春捏起一小撮粉末,在指尖捻了捻,又凑到鼻尖嗅了嗅。
“蕨根粉,掺了三成榆树皮。”
林川介绍道,“咱们就比三样:代食品种类、储存方法和口感改良。”
书记的眉毛挑得老高:“还要比谁做的猪食更像人饭?”
“您尝尝。”林川掰了块橡子面饼递过去,“这是纳斯塔霞改良过的,加了松子粉和野蜂蜜。”
廖长春盯着那块其貌不扬的饼子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他接过去,闭眼咬下一口,预想中的苦涩却没有出现,反倒是股淡淡的甜香在舌尖漫开。
“还真他娘的……”书记的腮帮子停住了,半晌才继续咀嚼,“能吃啊。”
两人继续聊了好久。
晨光透过糊窗纸的破洞斜射进来,在摊开的工作笔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密密麻麻的字迹间还画着几个歪扭的图示,那是林川讲解代食品加工流程时随手画的。
“就这么办!”
廖长春“啪”地合上本子,“后天开生产队长会,你跟着过来。”
他伸懒腰时,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走到门口,书记突然转身:“对了,你媳妇儿……”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,“那些野草根什么的,她分得清有毒没毒吧?”
“分得清。”林川点点头,“她认识二十多种能吃的野草根。”
廖长春的眼睛亮了一下,他走回桌前,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:“得给她弄个正式名头…’少数民族特聘顾问’怎么样?”他翻出一块崭新的红袖章,“就说是省民委特批的农业技术推广员……对了,她有没有毛子血统?”
“毛子血统?”林川犹豫了一下,“我不知道……怎么了?”
“有也要说没有!”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没看报纸?老毛子专家全撤走了,边境上…”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,摆了摆手,“总之这事可大可小。”
“关系不太好?”林川的掌心沁出冷汗。
他突然想起来,就在这几年,两国之间确实会出现很多问题,甚至会……交战。
林川愣在原地。
如果两国交恶,那索拉夫那边的罐头厂怎么办?
这条线路,会不会受到影响,甚至中断?
“怎么了?”廖长春见他表情不对劲,开口问道。
“啊没事。”林川摇摇头,“就是在想纳斯塔霞的事情……”
“不用担心。”廖长春拍了拍他肩膀,“只要我在公社,担保你媳妇儿没事儿!”
“谢谢书记……”林川笑了笑。
……
林川走出公社大院时,天已经大亮了。
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,他紧了紧狗皮帽子的系带,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往上官屯赶。
今天是赵四海结婚的日子,他得早点回去帮忙。
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,呼出的白气在帽檐上结了一层霜。
路过老河套时,冰封的河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,倒映着冬日的天空。
几个裹得圆滚滚的孩子正蹲在冰面上,小手冻得通红也不在意,专注地抽打着木陀螺。
陀螺在冰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,发出“嗡嗡”的轻响,仿佛在演奏一首冬日的童谣。
“叔——!”
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远处传来。
林川循声望去,只见周秀兰像只企鹅似的跌跌撞撞跑来。